Helia.

[原创] 落雨

“回来了？”

“回来了。”

“我煮了粥，喝点吧。”她眉眼温顺，接过他手中的折伞。他笑意盈盈地看着他，眼里只有温柔。

“我来帮你。”

“说了今日会下雨，偏要进山找那药草。”她的声音里带了嗔怪，“好好的衣衫都湿了。若下次再这样，我可不帮你浣洗了。这里的水好冷。”

“好，好，”他一一听着她的数落，牵起她纤细的手，上面生出的红痕茧印让他心疼不已：“和我到了这廖无人烟的地方，苦了你了。”

“瞎说什么呢，”她拍开他的手，“大夫说你这病能治好。等你养好了病，我们就再回城里去。”

“我是你的妻，我不疼你能疼谁？”

他眼中的笑意，因了这句话盛放。

粗糙的陶碗盛了白粥，冒着的热气被凉风一吹，散到了窗外。

她起身关了窗，耐心地嘱咐道：“上次采来的新笋腌好了，你尝尝可还淡了些。”

“搭这白粥刚好。”他舀起一勺粥，等她坐下后喂到了她嘴边“你熬的，你先尝尝。”

“方才已经喝过了，”她笑着咽下白粥，新腌的笋漫出的鲜香萦绕在唇齿间，却带了去不掉的苦味。

吃罢饭，雨丝散去了。山里的天气就是如此，诡谲多变，却也有它的好处。

“方才还下着雨，这会就放晴了，”她站在门边看了看，回头对他腼腆地笑“是该出去走一走了。”

路面潮湿，她提了裙角怕溅上泥泞的污水。山中的野花开的星星了了，红的像是血点，白的像是雪尘。

他折下一朵红的，一朵白的，别在她发间，笑着说：“好看。”

她抚着及腰的青丝，开玩笑说要是绞了它们，便不好看了。

“你怎样都好看。”他再次抚上她的发，言语中却露了叹息：“在这山里，让你受苦了。”

她不再应答，只是倚了他的肩，任他轻轻环住她的腰身，叹道：“我有时就在想，去了功名又如何，终不过是浮云一梦。”

“亏的这病，倒省去了多少尔虞我诈，官场污秽。”

她仰起头，额头触到他的下颌，眼里是含了泪的。

“世间种种好，都不及你一人。”

他拥她入怀，像是在自言自语，又像是在诉誓：

“今生桃浪逐桂去，不愿与君长别离。”

“等我的病好了，我们就回家。”

她无言，转身环住他单薄的身躯。

她清秀的面庞上，一滴泪终于滑落了下来。

空山新雨后。湿润的气息带了泥土的芳香。她撑了折伞，走出屋外。新笋破了土，青竹投下翠色的光影。又是一年好春景。

山中的野花兀自开着，星星了了，白的像雪尘，红的像血点。

她折下一朵白的，折下一朵红的，不顾泥泞的地面弄脏裙角，在隆起的土丘前跪了下来。

插花入土。她笑着放下手中的伞，任雨丝打湿她及腰的青丝。

“君啊，”她唤他，“那日你说的不愿长别离，像是只有我一人做到了。”

“我还在这山中，新腌了笋，等你回来熬粥。”

“头发我没舍得剪，怕你说不好看了。”

“你向来是个不听话的。说是有雨，不让你进山找药，你偏是要去。我的伤寒哪里就要紧至此了。”

“说是长相厮守，你偏是丢了我一人在这里。”

“这里的水好冷，但我还是留在这山中啊。”

“君啊，你看外面下雨了，”她笑着唤他，将脸贴在他的坟冢上，泪又落了下来。

“我们该回家了。”

那句诗是自己瞎编的，出处：“禹门已准桃花浪，月殿先收桂子香。”